庄学海

庄学海在中英街边防线巡查。

沙头角的那位老“长工”走了……

原沙头角镇党委书记庄学海去世，享年81岁，曾挨家挨户说服村民实现农村股份制改革

天空灰蒙蒙，雨水打湿了中英街的石板路，带着粤语口音的吆喝声时而从街两侧的商铺传来。一块刻有英文字迹的中英街界碑，默然立在一棵高龄大榕树下。这条承载着历史记忆、散发着文化气息的商业古街，是刚刚去世的八旬老人庄学海工作了15年的地方。

1983年，庄学海担任沙头角镇党委书记、镇长，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他与镇上居民团结一致，推动沙头角的经济和社会发展，提升中英街购物天堂的名气。今年3月15日8时许，庄学海因病医治无效在深逝世，带着81年的风尘与劳碌安详离去。昨日，与庄学海相识几十年的友人，向晶报记者倾吐了对这位沙头角老“长工”的回忆——“长工”，按客家人的说法，就是任劳任怨，像打工仔一样。

好友陈观玉讲述庄学海生前事迹。

挨家挨户说服村民实现农村股份制改革

1936年，庄学海出生于陆丰县上英镇，由于家庭贫困，19岁便辍学参加工作。一年后，庄学海从惠阳专署调到了宝安县水利局工作，从东部坪山的金鸡农场到西部松岗的农村，从南边的渔农村到北边的布吉杨梅村，他的足迹遍布宝安县每个角落。1979年，深圳经济特区成立，庄学海被委派到沙头角镇任副镇长、副书记，在沙头角这座边陲小镇一干就是15年。

“那时候的沙头角比较落后，人气也不高。”庄学海的一位亲戚介绍说，曾经的沙头角管制严苛，没有特别通行证便无法进入。沙头角镇上有两个生产队，一个到镇外耕作农田，另一个在镇内出海打鱼，生产队的存在勉强解决了当地居民的温饱问题。

1983年，庄学海担任沙头角镇党委书记、镇长，为了让居民富足起来，他萌生了进行农村股份制改革的想法。在当时，居民的思维较为保守，深圳也几乎没有农民集资成立股份制公司的先例，这让庄学海的规划陷入两难境地。无奈之下，庄学海只能挨家挨户地解释和劝说。历经大约一年时间，沙头角沙栏吓新裕股份有限公司和沙头角中兴街股份有限公司相继成立，庄学海在沙头角实现了农村股份制改革。

在沙头角生活了67年的陈观玉，也是股份制改革的受益人。她还记得，当时丈夫和自己各投入了1000元钱，按照每股几毛钱的分红，比把钱存银行的收益还多。“当时我也不懂，看到大家都在发动买股票，所以很多人都买了。”陈观玉说，相比跟风，最重要的是她信得过庄学海的为人。

兴建厂房，旧房改造，整治逃港现象

沙头角处处都是始建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多层老建筑，高度基本不会超过4层楼。跟许多原住居民一样，陈观玉住在一栋三层楼高的老房子里，由于年代已久，墙面已经陈旧泛黄。

陈观玉与庄学海相识于上世纪70年代末。“他有个外号，我们都管他叫‘长工’，按客家人的说法就是任劳任怨，像打工仔一样。”陈观玉还记得，当时镇上几乎家家种田，与邻居一起去劳动的时候，时常看见庄学海卷着裤腿站在田间帮忙，像足了“长工”的模样，一点都没有镇长、书记的领导架子。

沙头角与香港“一街之隔”，曾经有不少居民借着地理位置的便利越过防线，逃港现象较为普遍。“那时候很多人走私，很复杂，群众也不是很好管。所以，他这个当家人很不容易。”在陈观玉印象中，庄学海从来没有发过脾气，始终温和待人，亲近基层。为发展沙头角的经济，让当地人民过上好日子，庄学海曾率领大家建厂房，旧房改造，带动了中英街购物天堂的人气。

据了解，在上世纪80年代中旬，沙头角镇委和镇政府制订了“经济年年大发展，住房逐年要解决”的总体发展规划。利用外资兴建标准厂房近万平方米、商业门店3155平方米，办起一批实业。在此基础上，镇委、镇政府还利用提取的福利基金兴建住房，进行旧房改造，让在镇上20家工业企业做工的2300名外来工人住上了集体宿舍。

“那时候我在读书，妈妈在香港买了一台录音机，49元钱的录音机打税49元，我现在还留着单据。”陈观玉回忆说，自从沙头角的商业发展起来后，越来越多的人在镇上购物，录音机不用打税，买了就可以听；在手机扣的来料加工厂里打工期间，虽然一天只睡3个小时，但当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200元港币时，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在子女的记忆里，庄学海常常废寝忘食、日以继夜地工作，靠着一支烟、一杯茶，在桌前通宵达旦地写材料。汗水换来了成绩，随着住房问题得到解决，工作岗位得到落实，在政策的逐步松动下，越来越多的游客慕名而来带旺了中英街的人气，逃港现象也随即消失。

清廉做人，300元红包如数归还

“他是一位好官，是一位很朴素、很亲民的好书记。不管他做到哪一个职位，他都平等待人，很和气。几十年下来，他帮助我很多很多。”回想起故人，陈观玉的声音不禁哽咽起来。她接过纸巾擦了擦双眼，叹了一口气，停顿几秒后重新开始讲述对庄学海的回忆。

庄学海比陈观玉年长3岁，在陈观玉眼中，相比书记这个身份，他更像一位兄长。陈观玉是学雷锋的楷模，几十年来坚持不懈地做好事，资助贫困儿童的同时，还经常免费帮镇上的居民理发。1987年，身患疾病的陈观玉懵懵懂懂地投资了一笔钱买入股票，没想到3年后，身体顺利康复，股票也赚了40多万。但是，陈观玉没有把钱存起来，而是全部捐赠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们，供他们读书上学。

“很多人说我傻，只有丈夫和庄书记支持我。”陈观玉说，在当时一片不理解的目光中，庄学海对她的做法表示支持和赞赏。“由于我以前掉下水里一直患有疾病，书记经常跟我说不要那么拼命，要保重身体。”

让陈观玉最为感动的是庄学海的助人精神——1992年，陈观玉手头拮据，女儿诞下的早产儿体弱多病，为了救助外孙，陈观玉一直东奔西跑四处寻医，但求助无门。庄学海得知情况后，立即托妻子帮忙到市里寻找医生，并塞了200元钱到陈观玉手里，让她一定治好外孙。这让陈观玉一直铭记于心，但遗憾的是，没能来得及回报恩人。

今年春节，陈观玉专程登门给庄学海及其妻子拜年。“当时书记正在喝粥吃鸡蛋，我递给阿姐300元红包，但全都退回来了。”陈观玉回忆称，庄学海一家不肯收取任何礼物，红包和礼物一起全都退还。令她难过的是，这竟是她见到书记的最后一面。

一位庄学海的亲戚感慨说，庄学海为官几十年，一身清廉，对工作负责，从来没有犯过错误。在大家都纷纷选择逃港的时候，庄学海却带着妻子和三个女儿没有越过防线一步，至今在他家中，无论子女还是亲属没有一人持有香港证件。“他从来不发脾气，很温和，很关心群众，不像当官的高高在上了不起一样。他是一位很好的书记，像焦裕禄一样的好书记。”

人物简介

庄学海：

1936年6月出生于广东省陆丰市上英镇。1955年参加工作，在原惠阳地区行政公署当职员；1956年任原宝安县农、林、水利局政工股长；1977年在宝安县沙头角公社革委会任办公室主任；1979年任深圳市沙头角管理区办公室主任；1983年担任中共沙头角区沙头角镇党委书记、镇长；1987年任中共沙头角区沙头角镇党委书记；1990年任罗湖区沙头角镇党委副书记；1992年调任深圳市罗湖区梅沙街道办事处副主任；1994年调任国有企业任深圳市深宝实业股份公司副董事长、副总经理，1997年退休。曾参加深圳市市区第一届人代会第一次会议。

(晶报记者 陈雯莉/文 成江/图)